上周，乌克兰军队史无前例地向俄罗斯境内的军事目标发射了英国制造的远程“风暴阴影”（Storm Shadow）导弹，这意味着英国和美国现在被莫斯科视为惩罚性、甚至可能是暴力报复的合法目标。

普京（Vladimir Putin）证实，俄罗斯在战争中首次发射了一枚中程弹道导弹，目标是乌克兰城市第聂伯罗（Dnipro），这是对导弹发射的重大升级回应。普京还表示，俄罗斯现在认为它有“权利”攻击向基辅提供远程武器的国家的“军事设施”。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但他显然指的是袭击英国和美国。

但事实上，自战争开始以来，英国及其盟国一直受到俄罗斯的攻击。通过破坏、纵火、可否认的网络攻击，以及积极和被动的隐蔽“混合”和“认知”战争形式，普京试图让西方支持乌克兰付出高昂的代价。

这场基本上悄无声息的斗争还没有演变成北约与其前对手苏联之间的常规军事冲突。但与1962年的古巴类似，“乌克兰导弹危机”——在陆地、空中以及数字化世界的暗网小巷和小路上展开的战争——不祥地指向了这个方向。

西方政界人士和军事规划者从一开始就担心，俄罗斯在2022年非法全面入侵乌克兰将引发一场更广泛的战争。美国、英国和欧盟为基辅提供武装和资金，并对莫斯科实施了前所未有的惩罚性制裁。

但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仍持谨慎态度。他的主要目的是控制冲突。于是，一种方便的虚构出现了，即西方不是在与俄罗斯作战，而是在帮助一个拥有主权的乌克兰自卫。莫斯科从未有过这种错觉。

从一开始，普京就把这场战争描绘成一场针对敌对的、扩张主义的北约（Nato）的生死存亡之战。俄罗斯在颠覆方面已经很厉害了。但随着冲突的展开，它发起了针对西方国家的一系列广泛的秘密行动，现在似乎正在加速。

拜登关于远程导弹的决定，以及莫斯科愤怒地发誓要进行反击，使这场秘密行动受到了公众的关注。俄罗斯的报复可能达到新的高度。但事实上，普京的影子战争已经开始了。

上周，连接芬兰与德国、瑞典与立陶宛的波罗的海光缆被切断——这些国家都是北约成员国——被广泛视为俄罗斯混合战争的最新表现，并预示着未来还会有更多行动。

一些人认为损坏是意外造成的。“没人相信这一点，”德国国防部长鲍里斯•皮斯托瑞斯咆哮道。

这种怀疑是建立在亲身经历的基础上的。去年，芬兰表示，一条通往爱沙尼亚的水下天然气管道可能遭到破坏。在北欧国家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有证据表明，俄罗斯在波罗的海和北海使用配备水下监视设备的渔船运行间谍网络。该公司表示，其目的是绘制管道、通信电缆和风力发电场的地图，这些都是俄罗斯未来可能攻击的脆弱目标。

本月早些时候，一艘被认为是“海洋学研究船”的俄罗斯船只扬塔尔号（Yantar）不得不在军事护送下驶离爱尔兰海。它在那里，以及之前在北海海岸和英吉利海峡（在俄罗斯海军的陪同下）出现的原因不明，一直被认为与在爱尔兰、英国、欧洲和北美之间传输全球互联网流量的未受保护的海底互联电缆附近有关。

在欧洲和英国，疑似俄罗斯在陆地上发动的混合作战行动的范围和严重性都在成倍增加。从爱沙尼亚的大规模网络攻击，到德国、波兰和英国在飞机包裹中隐藏燃烧装置。

西方间谍机构将矛头指向俄罗斯军事情报机构格鲁乌（GRU）（该机构对2018年索尔兹伯里中毒事件负有责任）。当然，克里姆林宫否认了这一切。

更令人担忧的是。据报道，今年夏天，美国和德国情报机构挫败了一起暗杀欧洲国防工业高管的阴谋，此举显然是为了阻止向基辅提供武器。

普京的特工被指责犯下了各种各样的罪行，从在欧洲领土上暗杀政权批评者，比如2019年在柏林谋杀一名车臣持不同政见者，到纵火——比如今年在伦敦东部的一个仓库纵火——到恐吓记者和民权组织，以及频繁骚扰和殴打流亡的反对者。

国家基础设施、选举、机构和运输系统都是网络恶意分子、信息战和假新闻的潜在目标，正如英国NHS在2017年、美国在2016年和2020年两次总统选举期间所发现的那样。

有些操作是随机的；另一些则是犯罪团伙为牟利而实施的。但其中许多似乎是俄罗斯政府组织的。这种挑衅行为旨在制造混乱，散布恐惧和分裂，加剧乌克兰盟友之间的社会紧张局势，并扰乱军事供应。

例如，今年1月，一个名为“俄罗斯重生网络军”（Cyber Army of Russia Reborn）的组织对德克萨斯州的供水设施造成了重大破坏。拜登政府官员当时警告说，网络攻击对美国各地的供水构成了威胁。州长们被告知：“这些袭击有可能破坏清洁和安全饮用水的关键生命线。”

近几个月来，有关俄罗斯不断升级的活动的警告接踵而至。爱沙尼亚前总理、新任命的欧盟外交政策负责人卡娅·卡拉斯（Kaja Kallas）今年早些时候谈到了她所说的普京对欧洲发动的“影子战争”。“我们能让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走多远？”卡拉斯问道。

今年5月，波兰总理唐纳德•图斯克（Donald Tusk）指责莫斯科一再采取破坏行动。去年10月，军情五处（MI5）负责人肯•麦卡勒姆（Ken McCallum）表示，GRU正在从事“在英国和欧洲街头制造混乱的持续任务”。

北约新任秘书长、荷兰前首相马克·吕特（Mark Rutte）本月也加入了他的行列。他说，莫斯科正在“在我们的盟国领土上进行一场日益激烈的混合攻击，直接干涉我们的民主，破坏工业，实施暴力……这场战争的前线不再仅仅在乌克兰。”

目前尚不清楚的是，尽管有这些警告，欧洲是否准备好承认，首先，它现在正受到俄罗斯的持续攻击，而且实际上卷入了一场无限的、不对称的战争；其次，在美国对北约（Nato）和乌克兰的支持因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连任而受到质疑之际，俄罗斯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上周，波兰、德国和法国（即所谓的魏玛三角）以及英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外长在华沙会晤时，他们试图提供答案。他们宣称：“莫斯科针对北约和欧盟国家的混合活动不断升级，其种类和规模都是前所未有的，造成了重大的安全风险。”

但他们提出的解决方案——加强对欧洲共同安全的承诺、增加国防开支、加强联合能力、汇集情报、建立更强大的北约、在乌克兰实现“公正和持久的和平”，以及加强跨大西洋联盟——更像是人们熟悉的愿望清单，而不是令人信服的行动计划。普京不太可能被吓倒。

事实上，远非如此。上周与导弹有关的口头敌对行动升级，突显出这位俄罗斯领导人断然拒绝排除任何形式的报复，无论报复多么极端。

他的黑手党式威胁再次包括威胁使用核武器。

普京非常公开地放松俄罗斯的核原则，是一种老套的宣传策略，目的是恐吓西方。理论上，俄罗斯的核原则现在允许莫斯科用核武器攻击乌克兰等无核国家。普京是邪恶的，但他并没有完全疯掉。相互保证毁灭仍然是对这种鲁莽行为的有力反驳。

普京还有其他肮脏伎俩，例如，扣押无辜的外国公民作为人质。这种勒索最近奏效了，许多俄罗斯间谍和暴徒从西方监狱获释，以换取《华尔街日报》记者埃文·格什科维奇（Evan Gershkovich）等人的获释。

普京还有另一张核牌。绿色和平组织上周警告称，乌克兰的电力网络正处于“灾难性故障的高风险”。该组织表示，俄罗斯针对变电站的空袭危及了该国三座正在运行的核电站的安全。如果反应堆失去动力，它们可能很快变得不稳定。

分析人士提出的另一种可能性是，通过报复拜登的导弹开绿灯，俄罗斯可能会加大对反西方的非国家行为体的支持，比如也门的胡塞武装（Houthis）。在某种程度上，这只不过是普京目前与伊朗和朝鲜等“非法”国家交好政策的延伸，这两个国家都在积极协助普京的乌克兰战争努力。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引出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迄今为止，英国及其盟友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这个问题以前从未出现过。当一个世界大国、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一个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一个宣誓维护联合国宪章、国际人权条约和战争法的国家变得蛮干时，我们该怎么办？

普京的暴力对抗、无法无天和危险行为——不仅针对乌克兰，而且针对西方和整个国际秩序——在现代是前所未有的。因此，认为只有另一个流氓——特朗普——才有机会让他就范的想法是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多么令人感到惩戒。

拜登现在对停止战争无能为力。他在2021-2022年有过机会，但他搞砸了。他的导弹、地雷和额外的现金可能来得太晚了。两个月后，他就会离开。

另一方面，特朗普扭曲的和平理念——放弃乌克兰四分之一的领土，并将其排除在北约和欧盟之外——可能对欧洲领导人越来越有吸引力，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遏制俄罗斯公开和隐蔽的侵略，也不知道如何靠自己赢得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

普京认为，与背叛乌克兰的后果相比，可能被美国抛弃的欧洲更担心与俄罗斯爆发一场不再混合的、过于真实的全面战争。

尽管他是一个愤世嫉俗的野蛮人，但他会继续秘密地推动、试探、挑衅和惩罚，直到有人或某事破裂——或者特朗普把他保释出来。